璃子

喜欢太中和五夏,好喜欢他們

双黑太中《迟来》

*刀

*if线



  “给我在十分钟内赶到。”

  冰冷阴沈的男声从后座响起。坐在驾驶位的部下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,战战兢兢的开车,一边催油门将速度加到最快。部下的脸上流下冷汗,思考自己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几秒——在港口黑手党,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,可即使是神,也无法将原本要花上三十分钟的车程缩短成十分钟。

 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将薄唇抿得死紧,一言不发,凭藉一身气势将车内的气氛下降到冰点。露在外面的那只鸢色眼睛是一片冻土,什么情绪都看不清。他闭上眼,靠到椅背,看似悠闲的闭目养神,只有那抓紧衣袖的手指能看出煎在他心上的焦急。

  太宰治的内心很少见的一片混乱。

  为什么?为什么会出事?明明是个程度普通的组织,派出中也都可以说是给他们面子,但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纰漏?太宰治在接到属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心都凉了,血液彷佛从他身体里消失,什么都感觉不到。为什么?为什么中也会开污浊?

  他立刻扔下手上的一切事务,飞快跑下来,吩咐手下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过来。要不是从顶楼跳下去会变成一滩肉泥,他都想提前实行这个最快的下楼方式。等待手下开车的时间十分煎熬,太宰治的脚尖忍不住打着拍子,部下们看得十分惊异,一向不露喜怒、彷佛是一台精密机械的首领竟然会有如此慌张的表现。

  为什么?

  谁准你用污浊了,中也。

  太宰治从来没让中原中也开污浊的时间超过十分钟。虽然污浊是极强大的武器,可它无疑会对中原中也的身体造成非常大的破坏。纵使继续开污浊能获得更好的效果,可每当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七窍流血、眼神涣散的模样,他的行动总是快过思考,扑上去拉住中原中也的手腕强行停下天灾。

   如果中原中也的污浊状态继续,会怎样?

  太宰治不敢想。

  “再快一点。”

  部下听见首领大人从后座传来的声音,心脏吓得差点跳出胸腔。他战战兢兢的看向仪表板,目前时速已经到八十,他们还是在市区内开车,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次红灯、差点撞上多少人,部下实在不敢继续加快。

  “首领⋯⋯再加快下去,您会有生命危险⋯⋯”

  “让你快就快,别废话。”

  太宰治的声音宛如一条冰冷的蛇,将嘶嘶蛇信吐在部下的耳边,部下瞬间噤声,不敢再违抗,只得一边祈祷生命安全,一边加速。路上的行人在尖叫,似乎有警车的声音响起,可这台昂贵的跑车一切无视,擦撞过各种障碍物,以最快的速度前行。

  太宰治再度闭上眼,手指将昂贵的西装外套捏得变形。

  中也,不准有事。

  拜托⋯⋯


  当跑车终于开到目的地时,车子周遭已经破破烂烂、几乎不可能再移动。当部下正为了成功抵达而没有丢掉小命而庆幸,太宰治便飞快打开车门冲了出去,一刻也没停留。

  “首、首领大人,那边很危险!”

  部下的声音被留在后面。太宰治踩着皮鞋,飞奔向破坏台风的中心。

  那已经是超过人类想像的力量。

  那是一幅可怕的景象。周遭的建筑已被破坏殆尽,瓦砾、石堆、钢筋水泥散落,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用途。人类的尸体也落在地上,没有一个是完整的,有些是手臂、有些是脚、有些只有半身,血腥味充斥四周,浓稠黏腻的能让人直接吐出来。但太宰治才不管那些,他的目标只有处在暴风中心的那个人。

  当他终于看见中原中也时,那双鸢色的眼睛瞪大,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。

  中原中也此刻比他出生以来所见过的任何样子都惨。七窍流血已经算轻,此刻的他身上没有一寸皮肤是完整的,流出来的血多到令人怀疑他身体里是否还有足够的血液。由于身体无法支撑过于激烈的动作,有几个部分骨折,肢体歪斜得十分明显,整个人就像是破烂的布偶。但最令人恐惧的是,即使身体已经崩坏成这样,他还是在笑,癫狂、疯狂的哈哈大笑,手中的重力球是世界上最冷血无情的子弹,经过的地方会将一切化为虚无。

  太宰治的心凉了一半,但同时也在狂喜着。他还活着,中也还活着,还来得及!

  太宰治再度跑起来。跨过地板上绊人的障碍物、穿过崎岖不平的陆地,往自己最重视、最在乎的那个人身边跑去。只差一点、只差一点就能碰到了!等回去休息过后他一定要好好惩罚中也,竟然无视主人的意愿就擅自行动,让主人担心受怕。太宰治这么想着,然后伸出手——


  他错过了。

  就在他们指尖即将相触的那一瞬间之前,彷佛慢动作般,中原中也再也支撑不住,坠落到地上,不动。那个景象就如操偶师厌烦了木偶,拿起剪刀将操控的细线全部剪断,人偶“砰”地一声落在舞台上,被彻底抛弃。

  中原中也就像个破烂的布偶般,倒落在地上,彻底错过太宰治停在空中的手。


  太宰治的脑中一片空白。

  发生了什么?怎么回事?为什么没有触觉?为什么没有碰到?

  他彷佛被抽离了现实,整个人只能坐在荧幕前,被迫观赏自己最恐惧的恶梦。他怔怔地把视线下移,看到那头曾经灿烂的橘发此刻被尘埃弄成一团脏污,西装不再是宝蓝色,而是被血液染成某种令人反胃的样子。太宰治蹲下身,把倒在地上的人揽进自己怀里,拨开他的碎发,一下又一下的摇晃,试图让对方醒过来。

  “中也?”

  “中也你醒醒。”

  “中也听话。”

  “中也这是首领命令,给我起来。”

  “中也?”

  “中也?”

  “起来。”

  “你听到没有?快点起来。”

  “我叫你起来⋯⋯”

  “中也⋯⋯”

  “我叫你起来你听到没有!”

  太宰治从一开始不敢置信的低语到最后的怒吼,甚至破了音,以往柔和的声音变得沙哑。他的眼睛干涩,但即使如此他也睁大双眼,不愿错过任何一丝对方醒来的迹象。可是不论他怎么摇、怎么喊,怀中的那人都不曾睁开眼睛,或者,动一动。

  不可能、不可能的⋯⋯以往中也开完污浊被他停下后总会有一小段时间意识是清醒,今天只是太累了,他先睡一下而已。太宰治强迫自己这么想着,手指颤抖着去探中原中也的脉搏。

  脖子没有,手腕没有。

  没事,一定是自己的手太抖,摸不出来。太宰治催眠似的说服自己,眼神涣散的像个吸了毒的疯子。

  背后传来部下们的脚步声。比太宰治晚到的几名部下带着预备好的担架过来,预备将中原中也迅速就上救护车,送回港口黑手党的医院进行治疗。太宰治听见脚步声,不禁吐出一口气,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段时间憋气不敢呼吸了。他定了定神,指挥道:

  “抬担架的,快——”


  异变,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。

  恐怕没人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,哪怕是处在异变中心的人也不能。只听见“轰——”的一声巨响,横滨在那一瞬间天摇地动,像是天柱崩塌、地维毁坏,人间将迎来炼狱,巨大的地震将人们吓得人心惶惶尖叫窜逃。

  一个方圆数公里的凹洞产生,就像十五年前的擂钵街诞生时那样。数以千计的人丧命,那是神的力量,是愤怒的神在大地以雷霆千钧之力上捶下的一击,没有人类有能力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。

  在这场大灾变中,唯一存活的是太宰治。

  他跪在灾变的中心,低垂着头。因为异能的特殊性,他逃过死亡的命运,不像跟着自己来的部下,全都在这场灾变中丧生。在他四周方圆数里的范围内皆是一片灰尘,什么都没剩下,连遗迹都没有。太宰治亲身体会了擂钵街被创造出来的过程,他整个人怔愣在那里无法动弹,直到疼痛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体。

  疼。

  好疼。

  太宰治伸手俯上右脸,摸到一掌的血。刚刚那场爆炸时,一块飞来的碎石击中他没包住绷带的右眼,脆弱的眼球在猛烈的撞击下彻底永眠。由于左眼被绷带包住,太宰治此刻什么也看不到。他慢慢将手伸向后脑勺,把绷带一圈一圈的解下,直到左眼重见光明。

  一片荒芜。

  他愣愣的看着这片空寂的大地。聪明灵敏的脑袋当机似的无法转动,或者该说,根本无法接收任何资讯。他缓缓低下头,看向曾经拥抱过那个人的手掌,然而此刻,那里没有任何东西。

  不见了。

  失去了。

  太宰治无法相信这点。他拒绝相信这点。他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,再过一个月,他就可以迎来期待已久的死亡,中岛敦会加入侦探社,新双黑会保护横滨,中也会留在港口黑手党。他都已经计划好了。是哪里出了错?

  他的狗不见了。


  中原中也⋯⋯死了。




  漆黑的首领办公室内,只有幽暗的灯光能勉强映照出办公桌对面那人的轮廓。一向习惯在脸上缠绷带的首领大人自从那日后便将绷带换了边,不是因为喜好改变,而是他的右眼再也看不见了。

  太宰治麻木的批阅桌上的文件,脑袋彷佛分成两部分,一半在机械性、无情的让港口黑手党运转,另一半则彻底崩坏,像是一件被打成千万碎片的玻璃艺术品。他改着改着,看见文件上一个明显的错误,不由的拉成声音习惯性地向背后抱怨:

  “唉,中也你看,你的部下这么不行,我是不是该好好惩罚你——”

  声音嘎然而止。

  太宰治自己愣住。他充满期待地转过头,似乎只要这样做,自己就能看见永远在背后保护自己的那个身影,或者听见对方不耐烦的声音。可是当他转过去,他什么都没看到。曾经有人的那个位置如今是空的。

  空气彷佛凝固成块,令人无法呼吸。

  “中也⋯⋯你去哪了?”

  太宰治喃喃说道。


  首领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,一个成熟的女声从厚实的大门后传了过来。

  “首领,我是红叶。”

  太宰治从文件堆中抬头,淡漠的说了声:“进来。”厚重的大门被打开,脱下华丽繁复的和服、换上一身黑的红发女人走进来。她脸上失去过往曾有的一切光彩,形容枯槁面容憔悴,眼睛下方是厚重的黑眼圈。港口黑手党那名黑暗之花、杀人宛如艺术的美女干部,像是一夕间老了十岁。

  或许也差不多。

  尾崎红叶伸出手,将一张薄薄的信封放到首领办公桌上。太宰治抬起头,以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。尾崎红叶垂下头,让黯淡的红色浏海遮住自己的眼睛。

  “妾身要辞职,请首领批准。”

  港口黑手党的黑暗之花、在血池内绽放的曼珠沙华,终究还是在失去自己为数不多的光之后,枯萎了。

  太宰治拆开信封,视线却没望向里面的内容,而是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红发女人。丧服的尾崎红叶神色哀戚,眼神黯淡无光,她没有化妆,能看出其惨白的肤色。

  “妾身⋯⋯受够了。”

  尾崎红叶静静的开口。

  “如今的港口黑手党,已经没有妾身继续留下的理由。”

  “辞职,还请首领批准。”

  太宰治怔愣的看着她。一瞬间,他透过尾崎红叶,看见那么这几年越来越沉默的小矮子。

  明明什么都不像,只有发色有些微的相近,但那一瞬间,悲伤还是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。太宰治用力揪住胸口,大口大口的喘气,冷汗从两鬓流下。他觉得好冷、好冷,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,曾经他的世界是一片黑,十五岁那年忽然闯进一颗太阳,肆意的照亮那片黑暗,然后在他以为他可以永远拥有那颗太阳的二十二岁,太阳忽然任性地消失了。

  体会过一次温暖的人,会比任何人都怕冷。我可以容忍黑暗,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。

  尾崎红叶只默默的看着。


  太宰治最后在辞职书上签了名,同意让尾崎红叶离开。作为黑手党的首领,在组织失去一名干部的同时让另一名干部离去,其实是很不理智的做法。港口黑手党将元气大伤,各种曾被他狠狠打压的组织都会趁机崛起、狠狠打击他们。可是太宰治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。他不像曾经的老师森鸥外可以让自己成为组织的奴隶,应该说,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港口黑手党或横滨才成为首领,他在乎的一直都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。

  像是那名几乎不可能避开死亡结局、从未谋面的友人。

  像是被自己栓上项圈、说好要一辈子做自己的狗的中原中也。

  如今,太宰治像失去绳索牵绊的船,在茫茫大海里飘荡,承受所有恶劣的天候。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修补这艘船,沈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,而且这段时间不会很长。

  既然他已经失去所有⋯⋯

  那,让中也在乎的红叶大姐离去,可以算是他能够做到的、最小的补偿吧?

  尾崎红叶修长细白的手指接过辞职信,随即转过身,半点目光也没留给太宰治。太宰治目送红发女人的背影,像是目送所有活着的理由离去一般,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的熄灭。

  在尾崎红叶即将关上门前,她停住动作,缓缓开口了。

  “太宰,你不累吗?”

  就像是询问过去的既定事实一样,尾崎红叶不抱希望的开口。在说完这句话后,她便关上门,厚重隔音的大门掩去离开的声音。

  太宰治默默看着那扇大门,眼睛失了焦,陷入过往的回忆。过去中原中也也曾经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,他看着这个夜里第三次差点打瞌睡让下巴撞到办公桌的太宰治,突然开口问了这样一句。

  『太宰,你不累吗?』

  你不累吗?

  “我累啊⋯⋯中也。”太宰治将手覆上眼睛,将自己与所有光明隔绝。

  “我已经太累了⋯⋯”


  但是,事情还没完。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。

  “中也,再给我一个月。给我一个月处理完所有的事,我会让港口黑手党坚强到不会受到外力摧毁,我会搞定所有危害到港口黑手党的人物,我会让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不会受伤——”

  “然后,我就去找你。”

  中也,你要等我,不要因为黄泉比良坂太过无聊就自己先走。等我一个月,我会安排好所有你在乎的事物,然后随你而去。

  等我。


  我不會再遲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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